泪星不心累

●王杰希x葉修，慎入！

●時間設在榮耀世界挑戰賽結束後的冬天

十六‧

      經過幾場恩怨情仇輪番上演，眾人坐位早已頻頻交換，興欣三個妹子擠到葉修身邊拱著他小聲說大聲笑，微草的柳非正領著其他人找前輩們挨個拍照，周澤楷正是一臉不知所措地擺了個V字手勢。還有幾個在猜拳在鬧，輸了就吃滑鼠、吞帳號卡之類嚷個不停。幾個比較好事的，湊到一起，八卦聊得火熱朝天。

      「莫凡啊！最來氣的就是他！」

      「怎麼怎麼？」

      方銳果斷出賣：「……你們問蘇隊！」

      「欸？」蘇沐橙突然被叫到，抬起因酒精而比平日更為白裡透紅的小臉：「沒、沒有啦，不是啦……」

      眾人早從蘇沐橙的含糊應答裡各自腦補，又想到莫凡那該死的木頭臉，無不恨得牙癢癢。

      「唉、多麼可惜啊！」拍腿的人無比深刻。

      「不過最幸福的還是要數王隊，事業愛情兩不誤。」

      「要好好走下去喔。」

      「腰力重要，多多注重補身！」

      「王隊別折騰得太晚，比賽還是要打啊，雖然冠軍一定是我們輪迴的！」

      「別反過來被葉神吃定，變成妻管嚴啊！」

      「…加油。」

      四面八方莫名奇妙的關心讓王杰希哭笑不得。

      「老魏，你幹嘛黏著大眼？！。」葉修大手一拍，把魏琛擱在王杰希肩上的手打掉。此刻的他雖然看起來還人模人樣，坐得端端正正，不過蘇沐橙、陳果都知道他醉了，身邊眾人都替他擋掉絕大部分的酒了，這還能醉？這貨的酒量是不是更淺了？

      「操！你家男人貼金的嗎，碰碰還會掉價？」魏琛也好不到哪裡去，滿是鬍渣的臉上像泡完熱水澡般紅彤彤的，啐了一口，跟葉修互損幾句就晃噹地又去別的地方找碴了。

      葉修也折騰累了，閉著眼睛就靠在王杰希肩膀上。

      「葉修，我帶你去洗把臉吧？能走嗎？」

      葉修不答，迷濛地睜開眼睛盯著他看：「你的眼睛……怎麼…一樣大小了啊？」

      還邊說邊伸手用指腹去蹭摩他的眼顩，逗弄著玩。

      王杰希皺著眉頭：「來，我帶你去洗把臉。」

      「呵呵…沒事兒啊，逗著你玩而已，再說杰希大大你也喝了不少啊。」葉修含糊地說著，然後尖起鼻子：「你瞧你……」

      原本想虧他幾句，可是王杰希身上平時難以察覺、恬淡的薄荷氣息，染上了酒精後居然成了陳年醇酒，馥郁的香氣鑽進葉修的腦袋，更醉了幾分。

      「很難受嗎？」王杰希輕輕掃了掃他的背。

      「不，大眼，我今天…真的很開心…」葉修呢喃不清的聲音滿是黏膩。

      難得看到不帶一絲嘲諷，率真地表達心情的他，王杰希會心地笑了：「嗯，我知道。」

      跟葉修喝過酒的人都知道，葉修向來醉酒不舒服都是獨自瑟縮在一邊不說話，什麼時候像現在這樣黏糊糊的偎著別人？這傢伙真的是那個總是春風得意、可以靠臉來當T的葉修嗎？

      看來啊，葉修在這習不習慣……都不言而喻了。

      興欣裡幾個妹子笑得開心，蘇沐橙尤其真誠的跟王杰希道了謝，他不解正想追問的時候，卻發現她背過身來，眼睛裡還隱約有淚水在打轉，不過臉上卻是露出比誰都燦爛的笑容。雖然不理解，但王杰希可以感受到蘇沐橙、那個永遠會在葉修身邊的女孩笑容裡的祝福。

 

      酒席到了尾聲，早有一撥人喝掛了，以各種姿勢抱著椅子發呆，或乾脆包下了洗手間。唯獨是沒有碰酒的幾個後輩最清醒。

      「高英杰，你很厲害！可是我是不會輸的，我們藍雨也是不會輸的！」盧瀚文認真地說：「葉修前輩說過，努力在圈子裡是最廉價的，因為所有人都在拚命努力……如果我的努力還不夠的話，那我就更努力去做到『足夠』為止……就像隊長和少天前輩練習配合一樣，不管幾次，都不會放棄！！」

      「嗯……我也是！」高英杰也重重地點頭回應：「雖然我還很不成熟……一直以來都是前輩們擋在我身前，替我撞開了大部分的困難和高牆，尤其是隊長，把所有的技巧和經驗都教給我了。我不能再那麼軟弱，老擔心自己可不可以變得像隊長那樣可靠，能夠挑起微草的責任。小喬做到了，小盧你做到了……我也絕對不會輸的！因為……我真的很喜歡很喜歡榮耀、還有聯盟的大家！」

      聽著倆後輩這番過於率真又勇敢的一席話，大家都像是被觸碰到心裡一個最柔軟的地方，再次尋回了數年前那個新近入隊的自己，那個剛從訓練營中出來，什麼都不懂，卻滿腔熱誠、透著一股子蠻勁和傻氣的毛頭小子。

      都幾乎……要忘記了呢。當追尋一樣東西太過用力了，反而會忘記好好去感受它。

      放眼社會上，那短得近乎殘酷的職業壽命，才二十靠後，一旦意識、手速下滑，就是他們離開聯盟的時候了。這時間真的短得很，疏離了什麼？失去了什麼？得到些什麼？太快了、太耀眼了、太深刻了，來不及思考，也害怕去思考。

 

      喻文州、黃少天走上前往盧瀚文的頭亂揉一通：「瀚文啊，說得真好！這才是我們藍雨的精神啊！真不愧是我們手把手、心連心一起戰鬥過來的，了不起！保持這個氣勢！我們就一路殺進決賽，目標，冠軍！」

      王杰希、許斌等幾個也走到高英杰身後把他團團圍住，從上季季後賽敗給興欣之後，王杰希、高英杰，連帶整個微草都深深地反思過。

      但是，聯盟裡每個人何嚐不是邊咬著唇嚐著失敗的痛苦，邊奮力地站起身來。而現下的結果就是本賽季，微草的十連勝。

 

      「你不去說點什麼嗎？」韓文清把旁邊的葉修推了出去，他訕訕地咳了兩聲，然後伸出手一左一右搭在高英杰和盧瀚文的肩膀上。

      「有人要我說點話，我就說說唄，唔，有句話好像是這麼說……怎麼說來著？」

      葉修一臉茫然回頭，眾人大汗。

      「呵呵。」隨即他又恢復那帶著那種無所謂的笑：「──『如果準備去冒險的話，就不要指望深山裡會有六尺大床；如果準備好去打仗的話，就要知道敵人扔過來的絕不會是餡餅。』之後迎接著你們的都是不斷的訓練、比賽、訓練、比賽，除了吃飯休息，十多個小時都要進行著枯燥乏味、不斷重覆的訓練。沒有捷徑、沒空玩樂，這就是你們以後的生活，你們的前輩們就是這樣走過來的，都準備好了嗎？」

      開首說教，後面是實在話，簡單扼要，整個聯盟裡只是葉修所說是最有力的。

      兩個少年齊聲地回答：

      ──「是！」

 

      冠軍寶座只有一個，可以想像這個勝利背後有多殘酷，會犧牲、淘汰掉多少人。當一隊人雙腳顫抖著站在冠軍台上，被四面八方的燈光所聚焦、享受著連綿掌聲、高舉著沈甸甸的獎盃同時，就有數十隊人在陰影裡流下了不甘心的眼淚；還有更多選手連名字都不曾被記住過，把他們最寶貴的青春拿來戰鬥，全力以赴，然後輸得一敗塗地，黯然退場。也許正是這些人的失敗，成就了榮耀聯盟裡最耀眼的光環。

 

      「來來來，大家看這邊！」蘇沐橙突然說道，招呼著大家圍在一起，伸手高高地舉起相機：「看我這裡的鏡頭！」

 

      咔嚓一聲按下了快門。

 

      夜已經靜了，散席後走出門口一陣冷風吹來，令人腦袋都有點發脹。微草幾位整場下來都只是喝著果汁、汽水，頓成最清醒的一群，正合計著散步回俱樂部，一路上小跳小鬧。張佳樂笑說有節目就跟孫哲平兩人醉醺醺地走了；興欣幾個打了兩台車回酒店，還興奮地研究著明天觀光路線；輪迴被廣告公司的人開車接回去；藍雨三人也打車往機場方向走。

      眾人熱熱鬧鬧地互相拉扯、擁抱、道別後，就分批離開了。

 

      王杰希的車由沒有沾酒的韓文清駕駛著，他坐進後座照顧醉酒的葉修。

      「……好悶啊，給我開個窗……開窗…」葉修邊說邊拍打著車窗。

      「別，你現在醉成這樣子，還吹風，等下可有你難受。」王杰希拉著他。

      「唔……開…窗……快開窗啊老韓。」

      「再吵把你扔下車。」

      「開……窗……。」葉修不把他的警告當一回事，繼續敲著車窗。

      這兩個人向來說話都不拐彎，默契好得王杰希什至疑心過兩人的關係，最後卻被韓文清直截了當地告知了：「葉修只是我的對手之一，而且是頂麻煩、頂難搞的那一類。」

 

      王杰希沒辦法，捉過葉修胡亂揮舞的手，按在懷裡安撫著，總算讓他平靜下來，挨在他肩上睡去了。王杰希自己也喝了不少，仰起頭靠著背閉目養神。

      韓文清瞄了眼倒後鏡，繼續穩穩地駕駛：「王杰希，你太寵他了。」

      「唔，總覺得拿他沒辦法。」

      「這我同意。」韓文清原本就緊繃的眉頭鎖得更緊了，好像想起不少不好的回憶。

      「……以後再有這樣的飯局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。」王杰希開口，到現在他耳邊還嗡嗡作響，彷彿還聽見剛才酒席中的喧鬧。

      「你什麼時候變那麼婆媽了？要約飯局就找，來不來也是一句。」

      「是啊，可能年紀到了，心態也變了。」

      「你跟那些零零後[註1]混太近了。」韓文清淡淡地說道。

      「也許吧。」王杰希睜開眼，看向外面呼嘯而過的風景，紅藍碇綠，紙醉金迷，一切都是變化得那麼快，正如B市的建設一樣。他想起了方士謙、想起鄧復升，這些曾經朝夕相處、共同進退，但如今卻不知身在處方的老戰友。

      「只要一天還是選手，我都會全力以赴。」韓文清突然開口：「目標只有一個，沒什麼好想的。」

      王杰希笑了笑：「難怪你跟葉修那麼惺惺相惜。」

      「就你心眼兒太多了….…」感覺到肩膀上的人微動，王杰希低頭，抬手撥了撥他頭髮。

      「醒了嗎？怎麼樣，還會覺得難受嗎？」

      「唔，來根煙就沒事了。」葉修往口袋裡掏出火機，正想要點的時候王杰希怕他暈呼呼的會燙著自己，取過火機來幫著他點起根煙，湊到葉修嘴邊，抽了幾口，他心滿意足地倒回王杰希懷中，安靜下來。

      有時候王杰希會覺得葉修的眼神總是有些飄，心不在弦的樣子。他不是個含糊的人，而且心理質素極高，經歷多了就更不會說什麼感性的話，重擔都默默收在心中，跟歲月獨自去承受、消磨，然後在人前都擺著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。他心疼著這樣的葉修。

      緊了緊手臂，把人重新抱在懷裡。

 

      韓文清打開了車裡的廣播，帶著磁性的男聲悠悠地唱著──

〝轉眼過去  多年世間  多少離合悲歡？

曾經志在四方少年  羨慕南飛的雁

各自奔前程身影  匆匆漸行漸遠

未來在哪裡平凡  啊誰給我答案？

那時陪伴我的人哪  你們如今在何方？

我曾經愛過的人啊  現在是什麼模樣？

當初的願望實現了嗎？  事到如今只好祭奠嗎？

任歲月風乾理想再也找不回真的我

抬頭仰望著漫天星河，那時候陪伴我的那顆

這裡的故事，你是否還記得？……〞

 

      韓文清把兩人載回家後，就自行打計程車回酒店。深夜裡計程車師傅總會咧著嘴惡意抬價，但一看來客壯碩彪悍，嚇得老老實實地按打表價格收費了。互相擁抱告別後，韓文清坐到車子裡，頭不也回地離開了。

 

      悠長的公路上轉眼只剩下無限的安靜在延伸，剛才酒席間的繁華暄鬧顯得很飄渺、很不實在。

      今夜溫度特別低，還飄下了今年京城第一場雪，這雪花越來越綿密，被路燈染成金黃色，葉修抬起頭看得入迷了，他看過這樣的雪。三年前，離開嘉世的那個晚上，也是翻飛著這樣的雪、這樣的寒冷，他說不上喜歡。那時候自己茫無頭緒，獨自在街頭不知何去何從，躲進了興欣網吧，還馬上就被老闆娘支使出去，冒著風雪買來一大袋宵夜。

      然後就是第十區新區倒數，他再次取出『君莫笑』這個沉睡了十年的首版帳號卡。

      一點一滴都還是那麼清晰。現下自己也退役了，不再是榮耀聯盟選手，同樣不知道之後去往哪兒，可是心境卻不可思議的輕鬆。

      「笑什麼？」王杰希問。

      「這雪，下得真美。」

      王杰希跟他並肩，抬頭看了看，用手接過一些，薄薄的雪片很快就在手心溶成了水，帶著一層灰。

      「回去吧，等下要著涼了。」

      葉修把目光收回來，怔怔地看著王杰希，看得非常仔細，水氣沾在他頭髮上，還有些掛到睫毛上和唇上，形成了一層薄霜。看著看著頭有點暈，王杰希連忙上前攙扶著。

      「──走吧。」

      葉修笑了笑：「好。」

      他一路緊挨著王杰希，他們都腳步不穩，走得跌跌撞撞，不成直線，動作很是笨拙，兩人都不禁相視而笑。

 

      當天晚上，微博上傳了一張眾人在飯局裡的自拍合照。

      下面@的都是一堆耳熟能詳的大神和神級角色的名字，後來甚至被榮耀粉絲稱為「世紀合照」。

 

-END-

 

[註1]

零零後：千禧後出生的孩子。因故事時間軸約設在2017，這裡比喻非常年輕的一代。

※歌詞截錄自《老男孩》(筷子兄弟)

 

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

好啦，LOFTER就寫到這裡。

如果出本的話還會真正完整版的結局。(因為老樣子的原因這裡不能貼)

 

終於都結束了，許久沒寫過文，一寫就五萬多六萬字，現在也都結束了，讚自己一個！寫這文，其實也跟自己較勁了很久，推倒重寫更是家當便飯，怎說呢，總覺微草跟其他戰隊一樣都有種淡淡的難過，離愁別緒，犧牲奉獻，特別的打到我。有時我想把這些痛快地寫出來，可是有時又會覺得其實喜歡微草、喜歡大眼的大家都GET到的，用不著我來添油加醋了，於是把文收回來，再次大改特改，換一個角度，寫點開心的、寫點幸福的！

 

追記：

12.3號凌晨，第十區新區開放。

12.3號中午，宣佈葉秋退役。

 

今天是2014年12月3號，事前我一點都沒想到，被朋友推了推說，今天正是葉秋退役，也是葉修重新出道，和開新服的日子。晚上九點三十四分被提醒這事後，我真TMD嚇了好一大跳！！！！！

沒看過番外的我，對這時間點很不敏感，更別說是挑著這天來寫這樣的故事，天地良心，事前我啥都不知道，真是冥冥之中的冥冥之中啊……

好慶幸今天能夠寫完這個故事！

 (其實應該還要潤色的，不過我真的好睏，先睡覺明天再弄)

向《全職高手》致敬。

 

BY淚星   

2014.12.3